“无盐不成味，无米不成炊”，道出了大米在中国百姓餐桌上的重要地位。粳米期货上市在即，为深入了解粳米产业链现状，中国证券报记者赴黑龙江主产区对粳米产业进行了调研。在哈尔滨至佳木斯的沿途中，在广袤的东北平原东部，记者看到，正处于孕穗抽穗期的粳稻接连成片，夏风拂过，畦畦稻禾泛起阵阵绿涛。“今年又是大丰收！”一位从事粮油行业的资深人士感叹道。
记者了解到，粳米作为我国重要的大米品种，约占全国大米总产量的三成。近年来，我国粳米产量逐年增加，商品化率高，加工业逐渐呈规模化、产业化趋势。因受“稻强米弱”、供给过剩等因素影响，我国大米行业面临着加工利润低、经营风险高等问题。期货工具能够为产业提供有效的价格信息和风险管理工具，助力产业平稳发展。粳米期货可谓是应时而生。
粳米产业链较为完善
“无米不成炊”，大米是我国城乡居民的主要口粮，相关数据显示，我国60%以上的人口食用大米。
据业内人士介绍，国际市场通常根据植物学性状对大米进行分类，以此可分为籼米、粳米和糯米。其中，粳米是用粳型非糯性稻谷碾制成的米，根据收获季节可分为早粳米和晚粳米。粳米米粒一般呈椭圆形或圆形。米粒丰满肥厚，横断面近于圆形，长与宽之比小于2，颜色蜡白，呈透明或半透明状，质地硬而有韧性，煮后黏性油性均大，但出饭率低。粳米口感鲜软，主要用于人们食用口粮，在工业中也可以用于制作燃料乙醇和淀粉，也可以添加在饲料中替代玉米和小麦提供能量，但由于价格较高，粳米绝大部分用于食用，工业和饲用非常少。
就生产区域而言，相关资料显示，上世纪80年代以前，我国水稻生产以南方稻区为主，稻谷产销格局的基本特征是“南粮北调”。上世纪80年代以后，南方水稻生产在全国的比重下降，北方水稻生产呈增长趋势，全国水稻生产中心逐步北移。
粳稻的耐低温性和耐弱光性优于籼稻，适合于在我国北方种植。由于粳稻单产水平高于春小麦，东北地区的粳稻种植发展迅速，替代了传统的春小麦种植。这不仅大幅提高了当地的粳稻产量水平，也奠定了东北地区粳稻生产在全国的优势地位。目前我国粳稻在水稻中基本上占1/3，而东北地区粳稻产量已超过全国粳稻产量的50%。
产量方面，近年来我国粳米产量总体呈增长趋势。国家粮油信息中心估计，2018年我国粳稻产量为7000万吨，较2010年增加约1200万吨。近10年来，受科技水平提高及托市收购政策推动，我国粳稻播种面积和单产均有明显提高。
消费方面，据业内人士介绍，我国粳米传统消费区域集中于北方地区，与生产区域比较吻合。但我国人口流动比较频繁，城镇化进度不断深入，居民饮食习惯和饮食结构也在不断变化。传统消费面粉的北方地区，大米特别是粳米消费量呈上升趋势，南方传统消费籼米的地区，粳米消费量也呈增加趋势，消费群体不断增长，消费区域不断扩大。目前，华北、华东和东北地区是我国主要的粳米消费区域，2017/2018年度三大区域合计消费量为3025万吨，占全国消费总量的76.8%。
进出口方面，我国粳米以出口为主。不过，业内人士指出，2010年-2016年粳米出口量不断下滑，从2010年出口39万吨下滑至2016年出口15万吨，出口量减少62%，占大米出口比重也从64%下滑至38%；2017年粳米出口恢复性增长至101万吨，2018年出口量为170万吨，为近10年出口高点。从出口对象来看，涉及60多个国家和地区，朝鲜、香港、日本是传统的、稳定的出口目的地，但出口到该三个市场的粳米总量趋于下降，目前下滑至8%左右，主因是我国加大了非洲市场的开发力度，其中向科特迪瓦出口粳米在停顿5年后，恢复增长为31万吨。相比于我国粳米的出口量，我国粳米进口量一直较少，估计不超过1万吨。
中信期货在研报中指出，中国是世界稻米产业的第一大生产国及第一大消费国，其庞大产能和消费可全部在国内完成，是中国农产品类别中做完整产业链的最佳品种。随着粮食及其加工业的发展，我国稻米产业链也有了明显的改变与完善。截至目前，稻米产业链共包括：前端、种植、收储、粗深加工、流通、消费等六大环节。具体来看，稻米产业链包括初加工、深加工品种，各品种根据各自加工程度不同分为初级产品和深加工产品。例如，初级产品主要有大米、米糠和稻壳，深加工品种主要为米粉、米线、雪饼等。另外，米糠中含有较多的粗脂肪、粗蛋白及无氮抽出物，可以用来榨糠油、制作糠饼等。稻壳主要用来做饲料或发电材料。
期货工具有助完善产业避险体系
“民以食为天”，正是因为大米是家家户户餐桌的必备之物，因而米价的涨跌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头等大事。虽然粳米行业产业链发展较为完备，但长期以来，受“稻强米弱”、供给过剩等因素影响，行业依然面临两大问题：一是加工利润低，二是价格波动大，经营风险高。在此背景下，粳米行业避险需求旺盛。
业内人士表示，一方面，“稻强米弱”的格局加上水电、工资成本逐年上升，导致粳米企业利润长期偏低。经了解，目前加工利润仅为80元/吨-100元/吨，净利润率2%-3%左右。另一方面，粳米价格不受国家调控，近年来价格波动呈逐年加大之势，粳米加工企业存在着较大的经营风险。以黑龙江省建三江地区近三年粳米出厂价为例，最低价为3240元/吨，最高价为4500元/吨，价格波动幅度达39%。对于加工利润率不足3%的粳米加工企业，这样大的价格波动率使粳米加工企业面临着较大的经营风险。
粳米上游联系着粳稻种植户，下游联系着众多的贸易商和终端消费者，涉及面较广，因而上市粳米期货对整个粳米产业链来说十分必要。首先，上市粳米期货，可与粳稻期货形成合力，构建更加完善的产业链避险体系。其次，粳米期货作为一种有效避险工具，可为加工企业营造有利发展环境，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其经营压力：一是提供前瞻性的期货价格信息，加工企业可据此更为合理的安排生产经营；二是提供避险平台，加工企业可通过期货市场套期保值，获得稳定的经营利润。最后，粳米期货通过提供价格信息及避险手段助力粳米加工企业稳定生产经营，利于其整合升级、做大做强，进而提高整个行业的规模化程度及发展水平。
另外，市场分析人士认为，上市粳米期货不仅对产业链来说十分必要，对整个粮食行业及地区发展来说意义也相当重大。
其一，粳米期货上市后可用市场化手段改变种植户、加工企业对最低收购价政策的依赖，利于此项改革持续推进。
其二，可促进沿边重点地区发展繁荣。黑龙江省虎林市和密山市是沿边重点地区（国家级公路口岸），同时也是粳米主产地。上市粳米期货后，将为这两市粳米相关企业提供有效避险工具，促使其生产经营更为稳健，促进这些企业发展壮大，服务当地经济繁荣。
其三，有助于保障国家粮食安全。大米是主要口粮之一，其整个产业的稳定发展对国家粮食安全至关重要。上市粳米期货，可促进整个粳米产业的稳定健康发展，进而保障国家粮食安全：一是为种植户、加工企业等微观主体提供良好的经营环境，促进其持续稳健发展，保证供给；二是利于优势企业做大做强，提高粳米行业规模化水平，提高粳米供给质量；三是促进去库存、完善相关产业支持政策，减轻国家财政负担，形成市场化定价机制、理顺比价关系，为国家粮食安全提供有力保障。
其四，可服务于全面振兴东北战略。东北地区是我国重要的工业和农业基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东北振兴的重点任务之一是农业现代化，通过创新现代农业发展体制，深化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巩固提升商品粮生产核心区地位。粳米是东北地区重要的农业优势品种，上市粳米期货，有助于完善粳米价格形成机制，有助于创新粳米生产和贸易方式及产业升级，发挥区域农业优势服务东北振兴战略。
业界翘首以盼
经证监会批准，粳米期货合约将于2019年8月16日在大连商品交易所上市交易。记者在调研中了解到，粳米期货上市具备可行性。一是粳米具有明确的国家标准《大米（GB/T1354-2018）》，标准化程度高，且粳米与其他品种的大米外形差别明显，可通过客观的指标进行鉴别，检验方法成熟稳定，操作简便。二是粳米现货市场规模适中，可供交割量充足。三是粳米行业贸易商众多，行业集中度低，不存在垄断现象，市场竞争较为充分。四是粳米价格主要由市场决定，贸易流通顺畅，市场化程度高。五是有国内外经验可供借鉴，国际上，美国、日本、印度、泰国等国家曾开展大米类期货交易。
从粳米期货合约规则征求意见稿中了解到，粳米期货交割质量标准以国标为基础，结合粳米现货市场实际情况，增加了脂肪酸值、垩白度和长宽比三个指标，同时为保证交割品储存和运输安全，水分指标根据不同月份进行了分段设计；在交割制度上，采用实物交割方式，并沿用标准仓单制度，厂库和仓库并行，包含期转现、滚动交割和一次性交割三种交割方式，为保证交割品品质，粳米期货标准仓单在合约交割结束后注销。
粳米期货上市在即，业内人士纷纷翘首以盼，抱以期待。益海(佳木斯)粮油工业有限公司，是此次重点调研的粮油企业之一。谈起粳米期货，公司总经理张慧卓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粳米期货上市恰逢其时，无论是政策调整的节点，还是行业发展的节点，都是非常及时的。”张慧卓表示，党的十八大以来，国务院和相关部委陆续出台了关于农业改革的一系列政策，这些政策均瞄准了一个方向——市场化，而市场化改革的最核心两点在于改革收储制度以及价格形成机制。
在张慧卓看来，水稻目前面临的主要矛盾在于供应过剩，粳米目前面临的主要矛盾在于比价关系的扭曲。“现在水稻明显是供大于求，目前的核心问题在于如何实现控增量、去存量”。“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很复杂，因为‘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一个过程去摸索的。”张慧卓坦言。虽然如此，但有了近几年玉米和大豆的市场化改革经验，张慧卓仍然对粳米的市场化改革充满信心。
“我们这些从事水稻加工的企业，非常期盼粳米期货的上市。”张慧卓向记者表示，一般来说，每年10月份开始的一个季度内企业会将全年所需的原粮收储完毕，如此一来，一旦出现价格波动等无法提前预知的市场变化，就会给企业带来较大风险，“有了期货这个平台，就可以利用期货的价格发现功能判断未来价格走势，从而更准确的建立原料头寸和销售订单，我们企业的抗风险能力就会更强。”
在距离益海(佳木斯)粮油工业有限公司三百七十多公里外的哈尔滨城区，北大荒米业集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孙鹏对即将上市的粳米期货同样满怀憧憬。“我期待着粳米市场能够活跃起来，这对我们粮食加工企业来讲是一种保护”。孙鹏表示，现在许多米厂经营都是“背靠背式”的，即在毫无保护性措施的条件下通过依靠判断行情来进行经营，但往往行情是无法预判的。“做企业特别是做大型企业不能赌市场，否则损失惨重。”孙鹏强调。
“例如，以往年经验看，受粮食供应阶段性偏紧影响，长粒水稻在每年的这个时候价格会有所上涨，所以去年我们就在泰来和肇源分别存了点长粒水稻。没有想到的是，今年长粒水稻价格不但没上涨，反而还下跌了，以至于如何处理这些水稻成了我们现在面临的压力。”讲到此处，孙鹏露出一抹苦笑，不过随后他又展露出更加坚定的神情，“如果有期货这个‘保护伞’，这个风险我们或许可以通过套期保值或者基差贸易将其规避掉，所以，粳米期货上市后我们一定会积极参与进来。”
孙鹏认为，粳米期货上市后，整个大米行业将会经历一个洗牌的过程，黑龙江地区一些无序竞争的小米厂将会被重新整合。另外，目前黑龙江地区的粮食企业还没有能与市场完整对接的风险管控能力，孙鹏认为，可能在未来的发展过程中，风险管控能力就会成为粮食企业存活下来的保障，“我们积极拥抱期货市场，积极寻求合作伙伴，为的就是提升北大荒米业的风控能力，从而更好地应对这场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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