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粮7年来首遇减产，占全年粮食产量70%以上的秋粮因此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更为重要的是，国际粮价一路走高，国内通胀压力加大，秋粮能否丰收对稳定国内经济形势意义重大。近日，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前往东北粮食主产区调查采访发现，虽然东北一片丰收景象，但粮价上涨、农民惜售、种粮成本攀升已经成为业界共识。这组调查共四篇，此为第一篇。
就在中国经济时报记者从北京出发前往东北粮食主产区调查采访时，正赶上东北秋粮喜获丰收。
“今年秋粮的质量和产量都比去年好。”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粮食行业协会秘书长张启华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今年东北粮食种植苗齐、苗全、苗均、苗壮，是近五年以来长势最好的一年。
但是，记者调查发现，种粮成本的持续攀升正在进一步影响农民种粮的积极性。
丰收已成定局
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泰来县素有“塞北江南”、“鱼米之乡”的美誉。郭林成是泰来县克利镇水上村水稻种植专业大户，当地人称他为“水稻大王”。记者找到他时，他刚刚为明年的水稻育种从外地考察回来。
“今年4、5月份插秧时，低温虽然也对育苗产生了一定影响，但现在来看，水稻后期生长状况良好，丰收是肯定的。”郭林成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他今年种了近170亩水稻，预计收成能比去年提高10%左右。
郭林成告诉记者，农民种地更多的是靠天吃饭。虽然今年东北一些地区遭受了洪涝灾害，但大部分地方天气很好，再加上没有出现病虫灾害，丰收已成定局。
郭林成带记者来到了他租种的稻田。
“今年水稻长得高，米粒也饱满。”郭林成走进稻田，比划着已经长到自己腰部的稻穗乐呵呵地说，“长得特好，今年是个大丰收年”。接着，他又揪了几棵稻穗，捻开壳后让记者闻闻：“香不香，我种的品种是‘稻花香’，属于长粒米，今年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在克利镇水上村，盼丰收的绝不止郭林成一人。
“今年绝对是个好年景。”水上村农民郭电忠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虽然他没有郭林成种得多，但也有50多亩水稻，按正常年份每亩1200斤的收成计算，最少也能收6万斤水稻，今年产量还要高一些。
从记者进入东北区域，秋粮丰收的消息一个连一个地传来。黑龙江农垦总局建三江分局的消息显示：无论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是历史上最好的一年；吉林省农业主产区榆树市今年秋粮也获丰收；齐齐哈尔市农委农情处的相关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当地粮食收成不错。
“虽然吉林省今年受洪灾影响，但范围有限，整体来看，今年粮食收成非常好。”吉林省农安县合隆镇陈家店村党总支书记林青远在接受本报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农安县今年迎来了一个丰收年。
国家发改委价格司副司长周望军9月中旬在东北调研时表示，粳稻50%的产量在东北，全国70%?80%的商品粮也在东北，东北粳稻丰收，就意味着全国的粳稻供应没有问题。中国国家粮油信息中心日前发布的数据显示，产粮大省黑龙江今年粮食总产将达到900亿斤，高于去年。
种粮成本逐步攀升
对农民来说，丰收就意味着能多挣钱。但究竟能挣多少，还需要比着成本仔细算一笔账。
据郭林成介绍，他的170亩水稻平均每亩投入需要900?1100元钱。郭林成说，自己种的水稻全部是订单农业，质量要求比普通农户要高，用的种子、肥料、农药等都不一样，因此，种植成本高出不少。
郭林成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一亩地种子投入需要20?30元、化肥130?140元、农药40元、插秧费用140?150元、翻耙地费用20元、收割费55?60元，加起来一亩地投入在475?510元之间，再加上包地费用550?600元／亩，一亩地投入成本最少也需要近千元。
“但是，我比普遍农户有保障的就是当初种植时和企业已经订好了收购价格，最低价1.4元／斤，如果市场涨价了，收购价还可以跟着涨。”郭林成告诉记者，他的成本高，但收入有保障。
跟郭林成相比，郭电忠(非订单农业)的投入相对要少一些。“一亩地投入大约800多块钱(包括租地费用)，比订单农业投入少，但到时能卖多少钱现在心里还没谱。”他告诉记者，这几年种植成本几乎每年都在涨，种子、化肥、农药的价格在涨，租地的价格今年也涨了一二百元，再加上人工费也涨了，所以，种植成本增加了不少。如果再算上添置的农机具，成本还会进一步上升。
张启华表示，根据齐齐哈尔粮食行业协会的统计数据来看，水稻平均每亩成本449.7元(不含租地费用，下同)，比去年增加21.3元；玉米每亩成本大约为241.4元，比上年增加了24元，大豆平均每亩成本是183.3元，比上年增长22.2元。总的来看，虽然增产，农民增效，但是成本也在不断增加。
“而且，因为种得多，东北种粮农户大部分都有贷款，贷款利息也是成本中的一部分。”郭电忠说，他今年年初从农信社贷款3万元，绝大部分都投入到了粮食种植。所以，粮食收了以后就得准备卖了还贷款，同时安排下一年的生产情况。
“按照往年的收入看，扣除所有成本后每亩地大概能收入300?400元。”郭电忠说，这个收入只能维持家里一年的基本花费。如果遇到突发事情要用钱，就只能从预留的口粮中拿出一部分卖了应急。
接受本报记者采访的不少农民表示，今年大家都预计粮价会涨，但从东北丰收的情况来看，价格不会涨得太离谱。“我们希望粮价能稳步上涨，这样能保证农民的利益。但同时，也希望国家能想办法降低种植成本，进一步保护农民的种粮积极性。”
“农村土地流转，走集约化发展之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节约种植成本。”林青远告诉记者，当地目前正在探索这种模式，机械种植成本要低于人工零散种植成本。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集约化模式种植，一公顷土地大约比农民零散种植的成本节约2000元左右。“这相应就弥补了种子、化肥等成本的上涨，甚至比之前的成本还要低。”但是，目前这样流转的土地量还非常少。
粮价上涨 农民惜售
虽然东北一片丰收景象，但粮价上涨几乎已成业界共识。此时，农民的惜售心理也会变得更浓厚。
“农民当然希望粮价能涨，因为能多些收入。”齐齐哈尔市甘南县一家粮食加工贸易企业负责人告诉记者，据他们了解，今年大部分农户都有惜售心理，都知道价格会涨，但涨多少却不知道，所以等到收购时大家都会观望，等到粮价涨到一定价位后才会出手。
“我去年水稻大约10月末就卖了，每斤1.1元卖的。今年价格应该会高一些，到时等等看。”接受记者采访的一位当地农民表示，从收获到卖粮，中间有差不多两个多月的观望期。
张启华表示，农民惜售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今年农民的惜售心理可能比去年还要浓厚。因为从目前的市场状况来看，今年仍然是卖方市场。农民之所以惜售，一方面是种植成本在增加；另一方面，现在农民的信息来源不但快而且广，不少人都能从网上获取信息。因此，农民的市场意识提高了，会根据国内、国际粮价走势以及国内需求，来确定一个合理的心理价位。
“虽然农民有惜售心理，但我们也会动员辖区的农民提早出手。”林青远说，他们通过关注玉米行情发现，国家今年进口玉米的数量也在增加，后期玉米价格不太可能比现在高出多少，担心出现“前高后低”的行情。所以，会指导农民在合适的时机尽早卖粮。
最重要的是，年底一般是农户集中还贷期，农民到时要卖粮还贷款。再加上，东北大部分农户种粮都比较多，又没有仓库，保存难，放在地里还得专人看管，到了冬天肯定得想办法卖粮。因此，惜售时间不会太长。
郭林成最后告诉记者，老百姓心里也明白，粮价不可能涨得没边儿，一方面今年丰收，另一方面，国家也不会让粮价涨得太高，太高了普通消费者也承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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